池生已凉

2020-03-04 07:46:17 来源:范文大全收藏下载本文

池生已凉

By 哒哒熊猫楠

连绵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,久违的阳光驱散开阴雨天的晦涩。暖阳下临海的渔村一如既往的繁忙。这会儿正是渔民打渔归来的时候,港口上停着一排排大小各异的渔船,洁白的帆飘扬在腥咸的海风中,帆下是渔民一张张兴奋而幸福的脸庞。集市上也正热闹,充满了海水与鱼腥味道的空气中夹杂着叫卖声,讨价还价声,一派繁忙喧嚣之景。

“安大娘,今天的鱼特别新鲜嘛。”

陆池生看着木盆里挤满的各式海鱼,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宛如一捧流光溢彩的宝石。他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,停下脚步,笑眯眯地看着盆子里活蹦乱跳的鱼。

卖鱼的是一个近五十岁的妇人,和善地笑着招呼摊前的少年:“这可是我儿子刚捕回来的,好吃得紧。怎么样?买几条回去?”说着,她卷起袖子,伸出枯瘦却有力的手,抓了一条肥硕的,炫耀似的伸到陆池生眼前:“瞧,多鲜活!”

陆池生瞧了瞧,双眼放光:“好!就这条。”

安大娘高兴地应了一声,麻利地抄起手边的刀,将鱼头一刀剁下,又迅速地剖鳞开膛。不一会,她就把打理好的鱼递给陆池生,道了一声慢走。

陆池生付了钱,提着鱼继续闲逛。集市上人山人海,所有人都有自己高兴或烦恼的事,却都与他无关。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了,于是提着沉甸甸的鱼往家里走,一双好奇的眼四下搜寻着集市上新奇的东西。

他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东西。

那是一只高不及三寸的小兽,一身白毛柔顺的垂下,覆住乌黑的四蹄,黑白相应犹如泼墨点画。有些像狗,然而额上却生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琥珀色小角。黑豆似的眼直直的望着陆池生。眼神悲悯,宛如俯瞰天地万物的神灵。

“咦?”

陆池生的好奇心被勾起,他四下望了望,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里,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去,想把这个奇怪的小东西捉到手。白色的小兽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,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。陆池生走到它身边,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,轻柔地抚了抚它的脊背。

小兽的毛柔软而光滑,是陆池生从未见过的动物。

他突然想把这个小东西带回去。这可比他们家那只凶神恶煞的狼狗好玩多了。 想到这里,他悄悄地伸出手。

然而那只上一秒还温驯无比的小兽此刻却像是受了惊吓,撒开四蹄风一般地跑开了。雪白的长毛飞扬在空中,如云似雾。陆池生看得痴了,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,也跑了起来。

它跑得极快,陆池生跟在后面跑得极其费劲。而那小东西又很灵巧,逃窜着跑上了山,专挑地面崎岖的地方走。渔村的后山上多怪石丘陵,陆池生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只觉得耳旁掠过温暖的明庶风,周围的景致一闪而过,渐渐不同。陆池生的脚步慢了下来,想看看自己跑到了哪里。他回头望了望,身后是一条蜿蜒的小路,那条路他认得,是通往村子后山的路。他不再担心迷路,回头继续寻找刚刚那只小兽。

满山一片绿草青翠,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野花,一眼望去满目生机。新生的嫩草摇摇晃晃,肢体柔弱,散发着幽幽的香气——哪里还有刚才那只小兽的影子?

他四下望了望,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嶙峋的大石。

阳光在石头的背面投下一片阴影,那片阴影之下,隐隐能看见一个人影。 陆池生缓步走过去,发现那是一个少年。

浅蓝色的长衫,微闭的双眼——他靠着石头小憩。睡姿安静祥和,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,头微偏,脚微微蜷曲。有些女子气的睡姿,却让他整个人仿佛一只入睡的白狐。

陆池生走近他,疑惑充满了他的脑子——这是谁?渔村里好像没有这个人„„

然而他却发现一个更让他觉得有趣的事——这个瓷人儿一般的少年没有穿鞋,只是着了一双白袜。

陆池生有些小得意的低笑起来,恶作剧的念头浮上脑海。他顺手拈了一根草茎,伸到少年脚心,轻轻地上下摩擦,想象着这个人被闹腾醒之后无奈而愠怒的神色,戏谑的笑意就从眉梢眼角溢出,无法掩饰。

然而鼓捣了许久,入睡的少年却都没有反应。陆池生奇怪了,抬起头,看了看那少年的脸——真像个女孩子啊。他心里感叹。不禁靠得更近了一些,仔细端详少年的面容。

“好看吗?”

一个声音突然响起,陆池生警惕地收回了目光,却发现那个少年并没有醒来。他环顾四周——谁在说话?

那只奇怪的小兽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,乌溜溜的眼盯着恶作剧的陆池生。陆池生一时僵在那里,像个做错事被训斥的孩子。他的脸颊上漫起绯红,不好意思的搓着手:“我不是故意的„„你„„你会说话?”反应迟钝的好奇宝宝这才反应过来跟他说话的是那只奇怪的小东西,惊诧地问。

“你看得见灵犀?”

这回说话的却是那个少年了。他睁开了眼,看着眼前同样陌生的陆池生,眼神惊异。

“哎哎,你醒了?”

陆池生又愧疚又羞怯地看了一眼一旁坐起的少年。 “未名,他刚刚恶作剧。”

一旁的灵犀告状,乌黑的小眼瞪着一旁的陆池生。

“我„„我„„我道过歉了„„”陆池生不安起来,脸更红了,望了一眼一旁睡眼惺忪的少年,眼神无辜。

少年扫了他一眼,语气淡淡:“没事,我患有腿疾,双腿都没有知觉不能行走,你就算砍了我这双腿,我也没有感觉。”

明明在说着自己的缺陷,却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风轻云淡。唯有眼中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与尖锐,脸色却仍然不变的,寡淡而苍白。

“呀!那可怎么办?你怎么走路呢?难不成它背你么?”陆池生叫了起来。生性单纯的他也毫无防备地爬到那个少年身边,挨着他的肩,聒噪地喊叫起来:“你怎么活啊,我们村里,残疾的人都不许出海呢,那就没有鱼吃。”

似乎有什么刺痛了少年的心,他脸色有细微的变化,转头看了看凑在自己旁边的陆池生。而陆池生也在看他。一双冷锐淡漠的眼,一双无邪澄澈的眼。两个不同的灵魂在相同的时空碰撞出声。这对在彼岸与此岸对望的少年,或许也仅仅只能凝望这一眼,就匆匆而去。

来自东方的温暖湿润的明庶风微微拂过,周围是来自树丛间的沙沙声响,眼前一片绿浪翻滚。一切宁静而安详,而陆池生却十分不舒服这种宁静,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心里像揣了一只猫在挠,想说话却又怕说错话,只好不时地瞥一眼身旁的少年。

他好像在看什么东西,眼神飘忽。 陆池生终于忍不住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少年的声音平静而不起波澜:“萧未名。”

“好奇怪的名字„„那你住在哪里啊?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?” 陆池生不依不饶。

然而萧未名完全无视了他的话,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,似乎全当作没听见。 “不要不理人嘛。对了,你的腿是怎么生病的啊?” 完全忘记了萧未名的感受,陆池生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。 气温骤降。

见萧未名不理睬自己,陆池生讪讪地别过脸去,小声嘟囔:“哼,动不动就不理人。”他爬起来,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草茎,朝萧未名皱了皱鼻子。

“生气了?”萧未名不温不火地问。陆池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真是讨厌,像个冰块,不跟你说话了。”他又愤愤地瞪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萧未名,突然一跺脚:“呀!顾着和你说话,我的鱼!这么久了,拿回去一定不好吃了„„真是的。”他神经质地嘟嘟囔囔,表情变化极其丰富,让人感到无比的真实。

陆池生提着鱼,回头:“再见。下次我还来这里找你。” “好。”

简短而沉闷的回答。

陆池生提着鱼下了山,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,却发现石头边多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,穿着奇异的服饰,笑容干净得透彻。她望着自己的方向,似乎是在笑,挥手跟他告别。

如此明丽的少女。

陆池生心里咯噔一下,飞红了脸,紧抿着嘴唇,也不知该如何下脚了,转头飞快地跑下了山。

那惊鸿一瞥,或许是他永生不忘的眷恋。

后来,他每次在外闲逛,都有意无意地跑上山去,总是会看见那两人的身影在石头下。仿佛是为专门等待他的到来。那个少年很奇怪,几乎每次见他都有不一样的感觉。陆池生也说不出来到底是怎样的变化。而他身旁的少女叫何笙,是从苗疆来的。萧未名叫她阿笙,陆池生也跟着叫阿笙。这两人都比陆池生大,却从不把他当弟弟爱护。萧未名挖苦人的功夫是一流的,几乎每次都驳得陆池生哑口无言。而何笙便在一旁笑着看两人拌嘴。

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,阳光似乎总是特别的多。三个人围坐在一片郁郁葱葱生长起来的草地上,有说有笑。萧未名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睡觉。阳光洒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上,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玻璃做的人儿。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暗影。有时连陆池生这个粗神经的人都要嫉妒萧未名精致的脸。何笙有时会跟他说笑一两句,更多时候是唱一些陆池生根本听不懂的歌谣。调子悠远而喑哑,使得这个少女显得有些老成。陆池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,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那只奇怪的灵犀。更多时候,和他们在一起,即便是不说话,陆池生也会觉得舒服。

何笙似乎是过于无聊了,她坐起来,声音清脆:“我给你们跳舞吧。”

陆池生的眼睛亮了起来,一直处于半睡眠状态的萧未名也睁开了眼睛,脸色温和:“阿笙,我也很久没见你跳舞了。”

听见别人的肯定,何笙落落大方的起身,提着裙裾,摆了一个起舞的姿势,便伸展腰肢尽情地舞了起来。舞步如花,裙裾如花,笑魇如花,美人如花。一身配饰叮当,舞步铿锵,宛如一只起舞在原野上的高傲美丽的鹤。

陆池生看得呆了,萧未名却仍是爱理不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。他在草地上施施然躺下,惬意地闭上眼。

陆池生看看了一旁睡下的萧未名,不由得凑近了一点,靠着他的肩膀躺下,明亮的眸子望着他,心里没来由地舒坦。

阳光温暖招人喜爱,和煦的风从海上吹来,带来海的湿润。萧未名突然睁开眼,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陆池生。陆池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,把头靠得更近,小声地说:“萧未名,你是陆池生最好的朋友。”

耳边是树林沙沙的响声,萧未名却冷笑:“你认识我不过几天,就称我为最好的朋友。原来在你心里,朋友是什么样的呢?” 陆池生说不出话来。 萧未名仰头,道:“池生,天空中有许多的云。但并不是每一朵云,都会遇到一起的。” 两人一时间无话。

红衣的少女在一旁尽兴地舞着,一轮巨大的夕阳在她身后沉下,瑰丽的色彩染上了她的脸庞、她的衣裙。在陆池生眼中,那就是一个最美的剪影。

最后几个人决定到山顶上去。天已经有些黑了,陆池生执意要上山去玩。何笙和萧未名也拗不过他,只得陪着。结果陆池生到了半路又走不动,叫嚷着要留在山上宿夜。对于这么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子,何笙是一点办法也没有,萧未名眼皮都不抬一下,管都懒得管。于是三人便在树林里的空地上生了火,围坐在一起取暖。

山里的夜风凉得入骨,陆池生以取暖为由,拼命地往萧未名怀里钻。萧未名仍是半闭着眼一副慵懒玩世不恭的样子。对于这么一个挤来的的冰棍子,他也不加评论,只是不动声色挪动位置,离陆池生远一点。而陆池生就仿佛一块糖似的粘着他,也一点点地跟着他挪。何笙在一旁看了觉得好笑,也无话可说。她起身,话里都带着笑意:“你俩折腾吧,我去找点东西来吃。”

萧未名正想叫住她说夜里危险,红裙的少女就已经消失在了丛林里。萧未名推开陆池生,语气认真:“别闹了,跟着阿笙去看看,别让她出什么事。”

他的眼眸中第一次没有了淡漠的神色。

陆池生却觉得心里怪怪的,他厚着脸皮凑过去,语气神秘:“你喜欢阿笙?” “不。”

坚决而否定的回答。 陆池生奇怪了:“那你们两个怎么天天在一起?你还那么关心她?”

“阿笙是从苗疆流亡过来的,我当时也因为战乱四处逃命,后来我们相遇,相依为命一直到现在。”萧未名语气冰冷,陈述简单得像在说着无关于自己的事情,“习惯了在一起,就不习惯失去。”

“真羡慕你们。”陆池生喃喃。他们两人以命相惜的感情,他是不会懂的。他却真心的希望有这么一个人,每天能多陪陪他就好。他的记忆里,好像就只有森严的宫殿,冰冷的学堂,以及一张张万年不变的脸庞。

“不说了。”心里莫名伤感起来,陆池生起身:“我去找阿笙。”

拨开杂乱的灌木丛,陆池生一边叫喊一边费力的在黑暗中寻找红衣少女的影子。树影重重叠叠,时不时还有动物的怪叫声。陆池生听得毛骨悚然,他加快了步伐,依稀看见了前面有一抹红色的影子。

“阿笙!”

他兴奋地奔过去,却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何笙。 “阿笙!”

陆池生的声音有些颤抖,他奔上去,抱起何笙,轻轻地摇晃她。少女的脸颊惨白而沾满了泥污,浑身冰冷。神志不清地喊叫着什么,忽而又小声的抽泣;“未名哥哥,未名哥哥我好冷„„冷„„”

“没事没事。”陆池生轻声的安慰她,却听见了有人说话,越来越近,越来越清晰——:

“好像有人来了。”

“是和那个小姑娘一路的吧。” “今天可捞到油水了,去看看。”

陆池生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,一股血冲上胸口,他抱紧了怀里气息奄奄的少女,一片灰暗间,就只能看见一片明晃晃的刀光。

他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京城的豪华宅邸里。周围没有了阿笙,没有萧未名,没有安大娘,没有小渔村„„他惊慌失措,连忙下床,却被一群家仆死死拦住。周围仍然是奢华的装潢,耀眼的蓝天,一成不变的人脸,就连风,也再不是带着腥咸气的明庶风。

一切恍若一个梦。

后来听府里的人说,那天是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少年送他回来的,却不见他口中所说的少女。在之后的几年,他不断地长大,不断地寻找,却再也找不见那个明丽的苗疆少女,漠然的少年萧未名。

一直到后来,君临天下。 „„

一身华冕的帝王停下了笔,他再也写不下去,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。他还记得后来,他又见过萧未名一次。那次是萧未名来找他,他们谈了很久很久,却再也不及年少时的毫无隔阂。

独坐在巨大寝殿的帝王突然冷笑,摔下笔。

周围是华美的装潢,昂贵的陈设,全是为他一人准备。

他环顾四周,像是看见了海边的小渔村,卖鱼的安大娘,翠绿的草地,碧蓝的天空,耳旁是温和的明庶风。还有,夕阳下红衣少女翩若惊鸿的身影。

“阿笙„„”

年老的帝王泪眼朦胧,闭目长叹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年轻的宦官来请帝王上朝,才发现,他已经没有了呼吸。 宦官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,匆忙间打翻了桌案前的书。

那是一本记载各地奇禽异兽的书籍。翻开的那一页有一段文字这样写道:“灵犀,世间珍奇异兽也。只为心境至善至纯之人所见。若心有贪念,必受惊吓而走。有灵犀者,为世间„„”

后面的话被帝王的朱笔涂去,写上了这样几个字:“为世间吾之挚友者也。”

书掉在地上,哗哗地被风翻过了一页又一页,不知下一页,会是什么样的故事,又会不会有人,记得多年前某个小渔村发生的,那让某个美好而善良的少年铭记了一生的往事。

——再壮烈的往事,也是百年前的一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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